作者:*兴洲
四叔是个老实人,他兄弟五个,上边三个哥哥相继去世,留下三个寡嫂,各自带领儿女度日,下边还有个弟弟,也是好几个子女。
四叔叫*胜,他给几个孩子取的名都很有意思:大儿叫有粮,二儿叫有钱,三儿叫清清,两个女儿一个叫菊。一个叫香。愿望是家里有粮不挨饿,有钱不缺衣,清清爽爽香香甜甜过日子。
大集体时期,四婶孩子多,身体不好,就靠四叔一人打拼,可年年透支,缺粮又少钱,全家年年吃救济。
四叔是个乐观的人,心眼特好,对谁都不使坏,在队里人缘不错。四叔会苫屋,会耩地,每逢队里哪家盖草房,屋顶铺麦草少不了四叔。
七十年代,农村很少有瓦房,家家住土墙草屋,每到旧历十月二十五以后,天气渐凉且大风也多了,为了冬天防寒,都要和点稀泥把屋顶和屋山压一压,一到那时四叔就闲不着了。西家请东家约,四叔爬上屋顶用泥抹子抹泥压屋。遇到屋顶哪里有烂出洞的,还要用麦草堵一下,这个活一般两三人搭配,地上一个和泥上递的,屋顶一个接二手泥倒在屋脊上的,四叔用抹子抹平。一个上午或下午能干三四家,赶到午饭或晚饭的当口,主人家就留四叔等人喝盅酒,吃个煎饼。那时候既少肉又缺魚,咸菜罗卜豆,炒盘豆腐豆芽就不错了,四叔从来不计较吃喝,他觉着老少爷们找他干活,是看得起他,他很乐意。
土地分产到户以后,各家种地就更离不开会耩地的技术人了。四叔在队里更吃香,我家苫屋,耩地从来没找过别人,都是四叔帮忙,我很感激他。
四叔是个忠厚人,大集体时候,他是生产队仓库保管员,管理种子,牲畜饲料,公共财产。最最重要的是,春天自从甜瓜下种到夏未罢秧,四叔是重要人选,从来不离开瓜屋。白天黑夜理瓜秧,拿叉,瓜熟了香气袭人,更是寸步不离。馋嘴的男女,小孩觊觎已久,瞅空顺手摸瓜摘一个,四叔看见了吆喝一声,也从不让其难堪。懂理的人怕四叔作难,一般不朝瓜地边磨腾,个别嘴馋的也趁没人时摸一个。
有个下才*摸惯了,几次乘夜色去偷瓜,一次偷了一大兜,生的熟的不顾,损坏了瓜秧,踩坏了瓜妞,作践一大片。队长知道后追查到偷瓜的懒汉家,把他揪出来示众,弄得四叔难受了多少天。他从此白黑睡在瓜棚里,吃饭都是家里送,送饭的把饭放在瓜棚就走,四叔不让他们停留。
田里瓜罢园了,冬天要看山芋种。山芋种储存在人工挖的地窖里,上头盖个屋顶,天冷了要加温。这既是技术活又责任重大。温度高了低了都不行,温度高了山芋易烂,温度低了会冻,烂了冻了都会影响春天育苗。
山芋种是一个生产队百把口人的希望,哪个生产队春天缺了山芋苗,秋后就倒楣了,一年中三分之二的口粮就指望着山芋山芋干。
四叔是队里举足轻重的人,吃住就在地窖门前的小屋里。那年头每到春荒,家家口粮紧,山芋可是好东西,春二月里,各家自储的山芋吃完了,都还恋着山芋那又甜又面的味道。只有生产队的山芋窖里才有货,那是可望不可及的。
按说,四叔一人看着这几千斤的芋种,他若顺手牵羊带几块回家给孩子解馋充饥,别人也不一定会知道。可是他看山芋种几十年,从来没有这个传闻,四叔的人品高尚,这是大家认可的。
他天天看着这几千斤山芋种,发现有霉眼的赶紧拣出来,十天半个月,把拣出来的坏种攒够一堆了,大约百十斤,他告诉队长,队长让会计算一下全队人口平均每人可分多点,分下去。
每当此时,各家的小孩像过年一样的兴奋。此时的山芋上过气了,淀粉转化为糖分,山芋特别的甜。把山芋领回去,剜去烂点,剁碎了放在稀饭锅里,使满锅的汤都发甜,捞上一碗,不用就菜也能吃得饱饱的。可是这样的机会不多,每年的春节过后最多也就一两次,我最喜这个时候,因为我最爱吃这样的甜山芋。
四叔看完山芋种就看山芋炕育苗,那种用牛粪加土杂肥和土混合成的山芋炕育苗也要有技术,掌握温度,适时泼水,培育壮苗,使春山芋,麦茬山芋的苗及时供上,过了时节,山芋就不高产了。
四叔一年到头为集体出力,他的家却长年贫困,有钱有粮清清都小,不能挣工分,四婶病殃殃的,他的生活水平在队里是最差的,他无怨无悔。
十年河东转河西,四叔家的孩子都长大成人了。近几年,四叔家的日子大有改善。有粮为他二大娘养老送终后,继承了二大娘的家业,娶妻生子日子过得红红火火,有钱和清清都成家立业,儿女绕膝,第三代人都也很有出息。
四叔有粮有钱的愿望都已实现,他也安心地走了。老人家走时,我特意回了一趟老家为他送行……
*兴洲,男,年9月生,江苏邳州人,退休中学高级教师。喜欢文学创作,邳州市民间艺术协会会员,今古传奇传媒集团速读杂志社江苏邳州联络站站长。写有回忆录《情系桃李》,《杏坛春秋》两本。喜旅游,写一本游记《踏遍青山》。出了四集《邳州速读》文集。作品曾经发表于《今古传奇》传统版读者茶座,《速读》,《甘肃民主协商报》,武汉《*休风采》,《邳州日报》,《邳州文化研究》,《邳州大运河文化研究》报刊杂志及各类文艺网站,《邳州速读》总编。华文原创小说签约作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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